salutia

美攻弱攻爱好,热逆vip,手慢无趣矫情癌——凭本事混北极圈。

[蹇齐]金风玉露(元宵甜党供粮)

一个逻辑不成功的麦琪礼物neta。但是依然是甜的。


金风玉露



白村建于白山,依傍白河,是不存于史册的无名村庄,因为村民多着白衣,乡野渔樵称之为白村。

当地没有出过什么传奇伟人,村志也是泛善可述,只有两位算得上青年才俊。

 一位住在山上的草庐中,名为齐之侃,传说其父是扬名在外的铸剑师,所铸神兵堪比干将莫邪。齐之侃十三岁前一直跟随父亲在深山中学习铸剑,后来父亲病倒,他常常要到镇上为父亲买药治病,这才出了山林。

有游荡的匪人看他年纪轻,几次三番堵截骚扰,他背着一把宝剑,却只凭赤手空拳轻易摆平了麻烦。其飒爽的英姿,清朗的眉目,引得闺阁中的小姐频频推窗,手绢散了一地。

虽然武艺高强,齐之侃倒是出名的好脾气,十里八乡和他打过交道的无不称赞其品性,可总也是独来独往,与人相交点到即止,淡泊如水,十几年来也没有什么相熟的朋友。

 

另一位住在山脚下的竹舍里,名为蹇宾,年方志学就中了秀才,在村镇近百里有神童之名。只可惜乡试时与主考官若木华结下私怨,因此断送了仕途,后来在村里唯一的学堂天玑书塾当上了普通的教书先生。

这人空有一副好皮相,脾气却古怪,时而摆出一副黑云压城的脸色,气一上来,手里拿着的不论圣贤之言还是史家绝唱,都一卷卷丢出去。久而久之,村中仰慕其才学的姑娘也只能敬而远之,再没人敢上门说媒。

 

 蹇宾平日里不苟言笑,待人冷淡,又不喜交际,在村民眼里多少有些恃才傲物的意味。在书塾学习半载有余的小尤和小千却不以为然,他俩都见过蹇夫子笑的样子。

 一日下午,两人在学堂扮翼德云长桃园结义,玩耍许久才想起归家,不料出来就见蹇夫子倚在大门边,吓得两人一个哆嗦又跳回屋里,只露出小半个头探察究竟是何情况。

蹇夫子一手背在身后,一手端书。小尤一瞥,书面上只“资治通鉴”四个大字,不知夫子缘何看了那么久。

晚归要是叫夫子逮住,准要一顿好打,小尤小千正急得发愁,门外却恰巧路过一位持剑的白衣少年,两人定睛一看,不正是隐居山中的铸剑师齐之侃?

蹇夫子却好像更早一步认出了这人,合上书疾步上前和他攀谈起来。

齐之侃见他等在此处有些惊讶,接着腼腆一笑,问他腿伤如何,养好了没有。

蹇夫子在他耳边小声回了什么,两人没有听清,只看见齐之侃点了点头,一直被学生们戏称为黑无常的夫子竟然罕见露出了笑容。

那笑不像平常,既不是冷笑也不是讪笑。小尤回想了一下,应该是自己过年吃到豆馅青团的那种笑容。

小尤和小千就一直蹲在学堂里看夫子和白衣少年谈笑风生,半个时辰过去,总算等到两人离开。

小千钻出门去,只见两人相携着上了山,背影在夕阳下交叠成长长一条。

 奇了怪了,夫子家不在山脚下吗?

 

 总之,此后每日放学都能看到夫子站在大门口读书,心无旁骛,聚精会神。待到暮色四合,学生都走空了,便会有一个白衣少年路过,站在榕树底下等他来搭话。

某日天阴,放学时天色已昏。

这一日齐之侃倒是来得比以往早,彼时蹇宾站在门口正板着脸和学生讲学,侧头看到齐之侃就站在身前,方才和小儿辩驳的火气一下全消了。

他提剑抱拳,朝蹇宾微微一笑。

“先生其实不用每日送我上山。我听说了,您住在山脚的竹舍里,根本不顺路吧。”

蹇宾见他来的早,本来十分欣喜,听了这一番话后,笑意退去,脸色微僵,唇也紧抿成一线,想着对方应该是拒绝了他的好意,心已经凉了半截。

齐之侃看他郁郁不快的样子,有些不忍。

“若是先生实在想与我畅谈,也可以在寒舍留宿。上山又下山,太费腿脚了,您的伤还未痊愈......”

“如此甚好。”

齐之侃话还未说完,蹇宾就抢先应答,让他有些不知所措。

一向教导学生要徐徐图之,三思后行的蹇夫子欣然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。

小千杵在门边,看傻了眼。

 

至于这两人究竟如何认识的,数年之后小尤和小千才知晓其中缘由。

 

蹇宾半年前上山采风,不巧遇上山贼,寡不敌众,逃走时从陡坡上摔下来,晕了过去,后来被下山买药的齐之侃所救,带回了剑庐,又治好了腿伤。

蹇宾待人不冷不热,总隔着一层心思,也是齐之侃确实尽心尽力,无微不至,才让他有所改观。

齐之侃自小习武,功夫虽好,诗书却读得不多,最欣赏有学问才识的人。偏偏这穷山僻壤识字的也未必多,蹇宾谈吐不凡,饱读诗书,虽然只有秀才的功名,齐之侃却觉得他并非池中之物,于是潜心向他请教了许多问题。

问答之间,蹇宾看着齐之侃半仰着脸听得仔细,眼底全是不加掩饰的仰慕钦羡,他食指恍惚颤了一下,心里便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

他觉得莫明熟悉,又恍若隔世般无法从记忆中追溯。

 

 

几载春秋转眼即逝,当年的少年剑客已到弱冠之年,山下的教书先生也二十有五,两人是地方上小有名气的人物,到了这个年纪还未谈婚姻嫁娶,可愁坏了许多热心肠的街坊,等碎了姑娘们的一片芳心。

可两人却毫不在意,依旧我行我素。蹇家是从外地迁来,并无亲戚朋友,蹇宾少时父母便双亡,此时已是孑然一身,无甚牵挂。齐之侃前些年还有父亲陪伴,但父亲痨病缠身,半年前也驾鹤西去,如今也是举目无亲,再没人计较催促他的婚姻大事。

 

元宵将近。蹇宾心里谋划着一件大事,没有告诉任何人。

这几日他寤寐辗转,不知如何向那人表白心意,思前想后,还是觉得应当先备一份珍礼,才足以表达诚意。

蹇宾只是一介书生,家中也没有多少积蓄,唯一值钱的只有从先祖传下的一方砚台,据说这传家宝追溯到百年以前,曾为天玑王室所用。他打开盖子,将砚捧起来,砚是白石所造,形似白虎神兽,应是十分珍稀。

再珍贵不过身外之物,蹇宾想得清楚。

他抱着砚台进了当铺,出来时已换成了一袋碎银。

他提着银子又走进街口一家古玩店。

几日前他就看中了里头一块通透的羊脂白玉牌,质地温润细腻,却又刚硬韧性,恰如齐之侃其人。

老板说这玉曾是天玑上将军的剑佩,现在传说已不可考,已经很少有人识得它的价值了。

既是上将军的剑饰,正好与齐之侃那柄宝剑相配。

蹇宾指腹轻扫过圆润的边角,挑起黑色的绳纽,唇角微扬。

 

元宵夜里镇上有灯会,街上一片熙熙攘攘,山上的村民也图个热闹,大多下山看灯猜谜去了。

齐之侃坐在家门口的石凳上,正给手里的花灯浆上最后一层彩纸。

蹇宾不喜欢人多的地方,这几年的元宵都是同他和父亲一起过,如今父亲不在了,气氛就更加冷清,他想了想还是自己做了一盏花灯,放在院子里,好歹有些节庆的氛围。

他提起顶上的红绳,八角亭子一般的彩灯就扑棱棱地随风转起来,简单轻盈,说不出的好看,齐之侃微微勾唇,转头远望着下山的那条小路。

人是不是差不多要到了?

 

蹇宾顶着星夜走在路上,远远看见一簇朦胧的光火,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一顶彩灯挂在齐之侃门前。

冬末春初,院子里草木鸟虫都还蛰伏在一片冷寂中。

蹇宾跨进门,桌上刚从滚水里捞起的两碗元宵还蒸腾着热气。齐之侃撩开厨房的门帘,见蹇宾到了,放下酒壶就迎上去,眼角带笑。

“来得正好,刚刚煮好元宵。”

蹇宾握住他的手,摇摇头:“不急,我给你带了件礼物。”

他从腰封里摸出那块暖玉放到齐之侃手心里。

“恰巧今早逛过一家古玩店,这块玉品相不错,正好做块剑佩。”

齐之侃摊开手掌细看白玉的色泽,抬头问他:“我不懂金石,但这玉看上去十分贵重,你家里我也是知道的,怎么一下出的了这么多银子?”

蹇宾抬手止住他的话:“小齐不必在意这些,礼物合心就好。”

齐之侃仍是不依不饶的盯着他的眼睛。

蹇宾看他是决心要问出究竟,叹了一声:“我当了家里的古砚。”

齐之侃惊道:“你父亲传给你的古砚?这怎么使得!”

“使得。”蹇宾捏着他的肩头,靠近些许看进他眼底:“再珍贵不过是死物,如果能换一件让小齐称心的剑饰,又有何不可呢?”

他说得情真意切,瞳仁在熹微的灯火下边泛起一圈圈的光弧,不声不响在齐之侃心里推出一层涟漪来。

蹇宾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有些出神,齐之侃却垂首忽然轻笑出声。

“小齐这是在笑什么?”

蹇宾不明所以,只见齐之侃转身拿起茶案上的一方锦盒,解扣打开,里边是一支竹管兔毫毛笔,看上去也有百年的历史了。

“上次在你家中看见那块古砚,我就想着要给你寻一管相配的笔。这几个月我走遍了附近镇乡的古玩文房店铺,才终于找着,你却把砚给当了。”

蹇宾有些惊讶,他环顾一圈房间里的陈设,又上下打量几眼齐之侃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
“你的剑...?”

“用来换这支笔了。”

蹇宾哑然,心中涌起一阵暖意,那剑是齐之侃父亲所铸,百里无一,齐之侃十分爱惜,多年从未离身。

齐之侃把玉送还他手里:“我的剑倒是不要紧,来日可以再铸一柄。你那古砚毕竟是先祖的遗物,还是赎回来吧。”

蹇宾笑着摇头,又把玉放回齐之侃手上,五指收拢轻合上他的手。

“东西我已经送出去,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。至于砚台,我自己想办法再赎回来。”

“什么办法?”

“这个嘛......再不济不过变卖家产,露宿山野罢了......”

蹇宾看齐之侃的表情霎时紧张起来,坏心地勾起嘴角:“到时只能求小齐好心收留我了。”

齐之侃知道他是故意调笑,可还是不自觉红了耳朵,半晌后又一副认真的神情抬头与他对视。

“阿蹇不必忧心,没有什么收留之说。这里也是你的家。”

蹇宾怔愣了一瞬,为他眼里的真挚所震动,情难自已,低下头缓缓靠近觊觎已久的两瓣朱色。

烛火摇曳,汤碗里氤氲上升的热气朦胧,遮去了一双交叠的影子。

 

 晚饭过后,两人并坐在廊间看庆典烟火一簇簇蹿上夜空,乡野的烟火称不上什么盛况,不过如长尾的流星在天穹划过一道。

尽管花式不多,齐之侃依然看得目不转睛。

蹇宾侧头问他:“小齐喜欢烟火?”

齐之侃点点头,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我自小生活在山林间,这等热闹的景致并不多见。”

蹇宾也是长在村野,没有怎么见识过宏大的场面,只在多年前为参加乡试进过一回省城,秋闱过后不久便是中秋佳节,因而也见过一回省城的焰火。

他那时仕途受阻,抑郁不得志,看着漫天火树银花只觉刺眼至极,不如今夜与齐之侃在这山野林间所见,流霞清光,还更合他心意。

现在想来,反而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高中,若是一脚踏进那浑浑噩噩的官场,与若木华之流同朝为官,又如何能与含霜履雪,不染纤尘的齐之侃比肩。

“小齐要是喜欢热闹,今年中秋我们不妨到省城去看看。”

齐之侃瞪着一双圆眼,有些惊喜,随后又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他:“是去考试吗?”

蹇宾倒是已经释然,笑着答道:“举人之名我是不稀罕的,你要想去争个武状元,我倒是可以陪你。”

齐之侃听他开着玩笑,心知他已经放下,嘴角也扬起清浅的笑:“当朝皇帝姓甚名谁我都不清楚,为何要争着给他当差......”

他正说着话,蹇宾突然将手探过去,轻捏住齐之侃的手,那人有些疑惑着转过头,被烟火照得透亮的眸子就直直看进蹇宾眼里,宝镜一般盈满他的影子。

 

他确是信了秦观词中所说:

 

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

 

 

 世情正如白云苍狗,瞬息万变。不过十几年,白村已是经历了一番新老更替,深谙世事的老人们安然离世,新的生命又在啼哭中迎来伊始。蹇家的秀才和齐家的铸剑师也不再是村民茶余饭后的谈资——村里早有了新的传奇。

小千五月殿试中得二甲进士,如今衣锦还乡,乡亲一早就夹道来迎。

他一一招呼过旧日亲朋,打马走过儿时玩耍嬉戏的山道。路过山脚下的竹屋时,他翻身下马,本想着拜访叩谢旧日恩师,却发现屋子似乎已换了主人。

他满心疑惑,牵着骏马,慢慢走上山坡。

学堂还是旧时模样,他看了一眼老旧的大门和一旁枝叶繁茂的榕树,又想起那位白衣铸剑师来。

忆起那天傍晚相携上山的一双影子,仿佛还能感受到夕阳的余温。

他似乎顿时知晓了恩师的所在。只是多年过去,也不知夫子和铸剑师是否还在此处逗留。

 天下之大,他也不知两人如今身在何处。

但他想,那应当是桃源蓬莱一般的地方。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肝完论文就更《枪与百合》番外,一定!

小天使们元宵快乐啊!

评论(12)
热度(154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 salutia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