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蹇齐]枪与百合·番外——Shot-gun Wedding（下）
两个人影在圣罗马区狭长的小巷中穿梭。
蹇宾本以为出了教堂会安全许多，没想逃到总督府才发现对方还有增援。那群不知来历的南欧人毫无顾忌地在闹市区鸣枪，跟在两人背后穷追不舍，直把人逼进了巷道。
巷子里虽然更适合隐蔽，但也极可能走入死胡同，蹇宾枪里的弹药已经空了，恐怕齐之侃的也所剩无几。想到这蹇宾突然停下脚步，身后齐之侃也跟着停下。“怎么了？”
蹇宾抿唇道：“这样不行，前面很可能没有路。”
齐之侃观察片刻周围的环境，拉着蹇宾藏进前边一处门拱的阴影底下，拱顶低矮，两面墙体凹陷进去，正好卡成死角。拱门又较窄，体格健壮的人即使侧着身，一次也只能通过两个。
蹇宾一看便知道他的用意：“守株待兔？”
“只能这样了。”齐之侃把千胜交到他手里，反手抽出袖里藏着的短刀，顶上的天青石在暗处闪过幽光。
两人分守对角贴墙站着，屏息等待。几人的脚步声渐渐靠近，听声音应该只有十个人左右，比起刚才广场上追杀两人的队伍要精简太多了，猜想是在岔口分了头。
领头的高大强壮的南欧人低着身子，刚刚朝阴影里迈出两步，膝盖骨便受了重击，吃痛地抱住腿，肩膀却被用力钳住，接着喉间一凉，栽倒在了地上。
旁边一人见他倒下，惊慌失措地举枪寻找着目标，蹇宾迅速从后边勒住他的脖子，一边抬起右手击毙赶上前援助的同伙。
外边的人不清楚情况，还没反应过来同伴的尸体已经砸了过来，齐之侃猫着腰钻出阴影，趁着这一晃眼工夫冲撞进对方松散的队形里，迅速挟住一人挡下几枪，蹇宾依然在暗处，在几人转身瞄准齐之侃的时候狠准地扣动扳机，把子弹送入他们的心脏。
十分钟后，千胜的弹夹也已经打空，蹇宾只得用枪托把最后一人砸晕，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。
他抬头察看齐之侃的情况，发现那人西装衬衫被血渍染得通红，顿时紧张地皱起眉头。
齐之侃擦了擦脸，在颊侧抹出一条浅浅的痕迹：“没事，不是我的血。”
蹇宾这才放下心来，看他脸上越擦越脏，带着笑意走上前捧住他的脸，从口袋里掏出手帕，细细拭擦着。
齐之侃不好意思地按住他的手：“我自己来吧。”
“让你自己来恐怕脸都要画花了。”蹇宾轻轻将他颊边明显的血污擦干净，仔细端详了片刻后道：“回去再洗洗就好了。”
他说着将手帕收进口袋，指尖无意间触到四方盒子锐利的一角，心跳骤然又加快许多。
他知道这不是个好时机，但也许是肾上腺素还没完全下去，他此时莫名有一种冲动，想要补完在教堂里没说完的那半句话。
齐之侃收起短刀，刚想问他要往哪边走，就见蹇宾右手插在口袋里，一副出神的模样。
“阿蹇？”
蹇宾抬起头，迟疑道：“小齐，有件事情我想......”
转角处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句意大利南部的方言又传了过来，齐之侃忙打断他：“有人追上来了！”
蹇宾说了一半的话梗在喉咙里，不上不下，脸色阴郁的不行。
“God damn it!”
等两人奔出小巷，乘上贡多拉时，已经是傍晚时分。
齐之侃低头窝在座椅里，看着离岸渐远才长舒了一口气。
蹇宾坐在他身边，铁青着脸，一言不发。
这一天过得扫兴至极，本来经营许久的求婚计划也没能成功进行，现在两人惹得一身狼狈，筋疲力竭，他也再没有什么浪漫的心思，有的只剩一肚子的窝火。
他在生自己的气。
水乡风情，海鸟渔船，晨光照耀下粼光闪闪的运河，原本都可以成为难得的回忆，而现在......他想齐之侃对这个地方应该没什么好感可言了。
棘手的是，这次出游明明是难得的好机会，等回到婎阳，回到那群老家伙眼皮底下，想要求婚只怕是更难了。
齐之侃放松下来才发现蹇宾右臂有一处伤口，在刚才跑动时渗出血来，西装都染上一块深色。
他暗骂自己粗心，刚想撕下自己的衬衫替他包扎，又想着衬衫早沾了血污，情急之下便伸手去蹇宾口袋里翻找那块手帕。
没想这一翻便连同包在里面的四方小盒也一并掏出来了。
还有比这更糟的发展吗？
齐之侃一下呆住，捧着盒子也不敢随意打开。
“这是？”
蹇宾的脸色更难看了，他把盒子拿回来捏在手里，紧绷着唇也不言语。
齐之侃见他不愿意说，也不再追问，只把叠好的手帕又展开压紧在伤口上仔细包好。
他不擅长，也不太敢猜测蹇宾的心思，蹇宾一贯喜怒无常，齐之侃想顺着他总是没错，但是见他刚才冷硬的态度，心情又不住有些低落。平时神采奕奕的一双眼睛此时半垂着，唇角也往下撇了撇。
他这副委屈表情马上落入蹇宾眼里。
齐之侃是个不太藏得住情绪的人，高兴或失落，喜欢谁讨厌谁，一眼就能看透。
蹇宾最看不得他沮丧的样子，像只刚淋过雨可怜兮兮的小狗，把他心里那点火气也一下浇得透凉。
他有些讨好地圈住齐之侃，吻了吻他的太阳穴，开口道歉。
“对不起。”
齐之侃有些诧异地仰头眨了眨眼，又安慰他道：“您为什么要道歉，遇袭的事情不是您的错。”
蹇宾抿了抿唇，无意间改变的称呼让他有些心慌。
他摇摇头：“是我搞砸了。对不起，小齐，你别生我的气。”
他摊开手掌，打开小盒，中间垫躺着一只铂金戒指，没有过度抛光带来的夺目耀眼，棱角分明的钻石也仅有一颗镶嵌其上。
齐之侃脑中瞬间只剩一片空白。
“我想过很久要怎样向你开口才好，没想到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境下。”蹇宾自嘲道：“你是不是对我颇为失望？”
齐之侃忙摇头道：“怎么会！”又觉得这样回答仍不够真诚。以蹇宾高傲的心性，计划被这一桩桩闹剧打乱，心里肯定恼怒又自责，他一两句话又怎么能劝解。
他于是壮着胆子，取下盒子里的戒指，单膝跪了下来。
蹇宾被他的动作惊住，伸手想扶他起来：“你这是做什么？”
“我知道您的用心。”齐之侃拨开他的手，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：“可这样冒昧的事情还是我来做比较合适。”
蹇宾把手收回来，静坐着听他讲，滚烫而隐秘的心情却像是要从火山罅口溢出来。
“......我不怎么会说话，更不懂这种时候要说什么才合适。”
他仰起脸，眼眸里是夕阳热烈的赤忱和运河晶亮的波光，在那绚丽的背景之上是前景中显得素静质冷，披着脉脉柔光如添羽翼的蹇宾的轮廓。
像一个仲夏的美梦。
“Would you......”
那个负着光翼的加冕者弯下身来封缄了他狂妄的要求。叹息桥的影子从头顶掠过，他在落下的阴翳中捉住了那人的袖子，默默延长了这个蜜糖色的亲吻。
桥影退去，夕阳重回他的眼里，同时也有那人眼底笃定的深情。
他的脸侧是那人手掌的热度，耳畔是那人带笑的低语。
“Surely I do.”
他克制着沸腾的情绪捧起蹇宾的左手，将指环推上无名指，低下头，唇喙在戒指上虔诚地一点。
“My pleasure,Your Majesty.”
蹇安一行找到两人时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。
“我早说过是多此一举。”
老者撑着拐杖站在小艇上冷眼看着，蹇安坐在他身边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......无论如何，酬金我们家还是会出的。”
老者摆摆手：“算了，西西里人嫁女儿的时候本来就不能拒绝他人的请求。”
蹇安坚持道：“我知道以您的家财应该不在意这些，但还是请您允许我完成自己的承诺。”
老人静看了他一会儿，说道：“你这小子虽然狂妄，倒还有点意思。有没有兴趣跟我回巴勒莫看看？”
蹇安刚想拒绝，老人又给他加上一粒砝码。
“你的父亲，哦不—”他皱着眉自我纠正道，“准确来说是你的父亲们。他们的婚礼定好地方了吗？”
“我也许可以帮上一点忙。”
三天后，天玑本家收到一封海外传来的匿名恐吓信，信中指称暂扣天玑首领，并附上一张照片，蹇家的小少爷手反绑着坐在椅子上，泪眼汪汪像是十分恐慌。收到信的顾问吓得脸色煞白，马上召集家族上下紧急会议。
玉衡组组长拿起相片只看了一眼，便平静下来，让齐宣备好五万欧元随她去赎人。
齐宣有点担心：“五万会不会太少？”
他端庄聪慧的嫂嫂淡定地喝了口茶：“足够打点差旅了。”
照片被扔在桌上，蹇安闪着泪的眼里模糊映着两个紧靠的人影，似乎是在忍着笑。
“你觉得他们能看出来吗？”齐之侃不确定地问。
蹇宾正帮他把口袋的方巾整好，又在前襟别上新摘的百合，上下打量一番他合体的白色西装。
“不用担心，那群老糊涂怕是看不出来，不过以你母亲的慧眼，一定很快就识破了。”
一出自导自演的绑架案，不过是给那些顽固不化的老顾问使的障眼法，变相警告他们别来打扰罢了。
桌上手机嗡的一震，蹇宾划开看了一眼。
“你母亲和齐叔到了，再准备一下就去会场吧。”
梳妆台上并排放着两个打开的戒盒，黑白的钻石在铂金对戒上一左一右闪着光耀。
齐之侃拿起嵌着黑钻的那只，有些尴尬的耳朵微红：“我还以为两只是一种样式，求婚的时候应该拿错了。这只才是你的吧？”
“起初觉得白钻更适合小齐些，但既然拿反了，我觉得将错就错也很好。”
蹇宾笑着拍拍他的肩，从他手里拿过那枚戒指帮他戴上。
齐之侃有些诧异：“等会不是还有交换戒指的仪式？”
“我们没有邀请外人，也没有神父主持，不必这么拘泥形式。”
齐之侃低头有些局促地看他：“这样是不是有些仓促？”
“怎么会？”
蹇宾学着那天齐之侃的样子，牵起他戴着戒指的手，在指根轻落下一吻，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起弧度。
“我可是已经等了太久了。”
注1：传闻说叹息桥下接吻的情侣可以天长地久。
注2：“shot-gun wedding”有奉子成婚，仓促成婚之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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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记：
最后还是觉得自己写的有点味寡，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改才好了。
《枪与百合》到这里应该是真的完结了，虽然写得勉强拖沓，总算还是肝完了。感觉我是喜欢概念多过情节的人，执着于埋梗有时候疏于考虑其他，中间因为赶时间等等原因某些章节颇为潦草，影响了读者的阅读体验，在此说声抱歉啦。
最后谢谢一直以来支持的小天使们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