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蹇齐]枪与百合 25
前情请戳:序章,章一,章二,章三,章四,章五,章六,章七,章八,章九,章十,章十一,章十二,章十三,章十四,章十五,章十六,章十七,章十八,章十九,章二十,章二十一,章二十二,章二十三,章二十四
番外:前传片段夜读
本章与前传片段相关,前面埋的线要开始收了。
章二十五
此后,天玑各部蒸发一般毫无音讯,和其他家族也断了联系。各种猜测纷纭而至,有的认为蹇家结怨太多被仇家找上,像瑶光慕容家一样惨遭灭门;有的猜想天玑内乱,底下的人想改朝换代,最后闹得两败俱伤。无论怎样,总之天玑蹇家在道上从此销声匿迹,再没人提起过。
这半个月来,齐之侃跟着遖宿执行组出过五次任务,其中三次击杀目标,两次协助策划。他背叛天玑加入遖宿执行组的消息在道上一时传得沸沸扬扬。
毓埥倒是对此十分满意,甚至在他要求探视蹇宾的时候也爽快答应下来。
他戴上眼罩,再次被带到监控的房间里。
蹇宾比半月前更显憔悴,只在听到三声叩响的一刻眼里迸出光彩。
“小齐。”
齐之侃刚刚戴上耳机,蹇宾温柔沙哑的声音就透过电流娓娓传到他耳朵里,也带着久违的温度一点点熨平了他心里的疙瘩。
“您......过得还好吗?他们有没有为难您?”
他的声音在广播里有些失真,但恳切的心情蹇宾却切实的感觉到了。
“托你的福,我过得还好,就是有时犯头疼。”
他话里带着点戏谑,在齐之侃听来却心如针扎。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的蹇宾,如今困在这十平米不到的狭小空间里,行动拘束,狼狈难堪,怎么能叫过得好。他自己也苟且在敌对的家族里,今后即使有机会回到天玑,也不知还有多少人会信他。
“小齐在想什么?怎么不说话。”
他回过神来,支吾道:“没.......没想什么。这段时间,让您受苦了。”
蹇宾的笑声低沉回荡在耳边:“比起我自己,我其实更担心小齐呢。你有时候太爱钻牛角尖了,不要总是勉强自己啊。”
他挪了挪椅子,似乎调整了一下坐姿,他看到今天椅子上没有固定的绳索,只一圈红紫的轮印还盘在蹇宾白皙的颈项上,他视线一转,恰好与那双黑玛瑙般的眼睛相对。
“找个时间放松一下吧,或者回去看看?”
“回哪去?”
毓埥和慕容离就站在门外,半掩着的门内透出齐之侃灯下的背影。
“你觉得齐之侃有没有可能知道玉衡和白虎组的下落?”
“不太可能。”慕容离摇摇头:“虽然齐之侃和他关系非同一般,但蹇宾生性多疑,不会轻易把这么重要的情报透露给其他人。”
“半个月了,他什么都没说出来。”毓埥若有所思地掏出烟来:“过几天你再去一趟婎阳。”
慕容离转过脸看他:“你觉得他们还藏在城内吗?”
他把烟点上,呼出一口浊气:“我总觉得宅子里应该还有些什么。蹇宾有时间转移走其他所有人,为什么自己没有逃走?”
慕容离凝视着镜子另一头从容的身影,也陷入了沉思之中。
隔日齐之侃到毓埥那里述职,临走时却忽然被叫住。
“明天慕容离要去一趟婎阳,你跟他一起去,负责保护他的安全。”
齐之侃有些不太理解:“去婎阳办事,我不是应该避嫌吗?”
玉衡和白虎组现在还没有留下任何线索,让他随行,就不怕会暗中联系勾通旧部吗?
毓埥见他疑惑的表情,低头笑了:“你只管去,别想那么多。”
玉衡和白虎组的事,他始终还是觉得应该从齐之侃这里入手。
这半月齐之侃和慕容离的关系闹得很僵,平时走廊上遇到也从不打招呼,一路到婎阳也没有说几句话,两人都是一副冷脸,闹得同车的庚寅庚辰也十分尴尬。
慕容离此行只有八人,两辆车前后到婎阳。
车窗外是熟悉的景色,不远处蹇家的宅院草木森森,漂亮的园景许久没有人修建,荒败成一片青黄。
车子停在蹇家公馆的车道旁,前门打开,两个陌生男子将他们迎了进去。
齐之侃一进门就呛了一鼻子灰。看来屋内也是许久没有人收拾了。
慕容离打量了一眼屋内的陈设,说道:“这屋子太大,我们分头搜索。发现有任何有用信息,马上来向我汇报。”
他招来几人:“你们和我一同去左翼的房间。”接着又吩咐另外几人上楼检查。
他顿了顿,叫来一个手下:“你带齐先生去他的房间,看一看他有什么需要带走的。”
齐之侃眺望着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门,想起那天蹇宾在镜面那一边温声对他说:
“...或者回去看看?”
“回哪去?”
“回家去。”
他好像隐约觉察出什么,鬼使神差地往右侧挪了两步。
“我能不能去一下老爷的房间,我想给他打包些东西,带几件衣服回去,行吗?”
慕容离闻言回头看他,眉间一蹙。
齐之侃一副磊落的样子,丝毫看不出半点心虚。
身边随行的顾问正要开口拒绝,慕容离却点了点头:“你去吧,不过还是带两个帮衬的。”说着喊来庚寅庚辰两人,默默叮嘱道:“看好齐先生,他若是有意隐藏什么东西,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传信给我。”
蹇宾的卧房也不复以往的整洁。
四处散落着被翻乱的资料物品,珍稀的古董玉石滚落在地上,蹇宾之前收藏的大部头古籍和工具书凌乱地翻卷着边页,他以前非常爱惜这些书籍,翻动古书的时候甚至会带上手套,现在却被这样糟蹋,齐之侃觉得不忍,伸手将它们一本本拾起。
一边的庚寅也蹲下帮他收拾:“齐先生,您要带什么东西回去,说一声就行了,我们来打包。”
“嗯。”他心不在焉回了一声,仍是专心拾捡手头的书籍。架子底下摊着蹇宾之前从英国带回的书,他拾起最后一本,封面上是化为公牛的宙斯,背上是单纯貌美的欧罗巴。
《变形记》。
齐之侃很少读蹇宾的这些宗教神话书籍,他从不信这些。记忆中只有一次,蹇宾在夜读时带着他念过其中一段,他蹩脚地学着蹇宾的发音,还被蹇宾取笑了很久。
他知道往事不可追的道理,但还是摩挲着书本的封皮轻轻翻动,倏地一张纸片从扉页飘然落地。
齐之侃拾起纸片,翻来覆去仔细端详着,纸张很新,钢笔的墨迹还留有隐约的余香,上面是隽秀的花体书写的一个词——“Trojae”,“r”上还添了两点,显得尤为怪异。
他记得这个词,蹇宾教过他很多次,可他的舌头总不够灵活,总是发不出“r”的大舌音。当时蹇宾还玩笑说他的舌头就像厚重的地毯一样,怎么都抬不起来。
他不禁莞尔,这个比喻也亏他想得出来。蹇宾好像对地毯有相当的执念,刚入蹇宅那阵子,家里所有地毯都由他亲自挑选,每一件都是高档的手工织物。
齐之侃房间的地毯也是他着人定做的,北欧风格,新西兰羊毛混纺,相当厚实,踩在脚下像踏云一样松软。
地毯送过来的时候,蹇宾还笑着叮嘱他:“地毯也像舌头一样,要时常翻动才不会过于僵硬。”
一瞬间他心念中好像一丝灵光闪过,像抓住了某个很重要的信息。
庚寅庚辰两人聚到他身边好奇地看着纸上的字,庚辰问他:“这写的什么?”
齐之侃顿悟了一般回过神来,又佯装疑惑道:“我也不懂这是哪国文字。”
庚寅思考片刻:“看起来有点像德文?”
齐之侃犹豫了一秒,把纸片交到庚寅手上:“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线索,你去问问慕容吧,我和庚辰在这继续收拾。”
正在编辑短信给慕容离的庚辰手上一顿。
庚寅想了想,有庚辰看着他应该不会有问题,于是接过纸片:“好,我问完马上回来帮忙。”
慕容离刚在蹇宾书房搜查完,就见庚寅站在门口等他,手上捏着一条单薄的纸片。
“特洛伊?”慕容离拿着纸条皱眉道:“这应该是拉丁语。但是......写法不对。”
“不对?”
慕容离指着纸片上的“r”:“这上面应该没有两点。”
庚寅猜测道:“会不会是拼错了?”
慕容离摇头:“不像蹇宾会犯的错误。”
然而纸片上只有一个单词,并无其他线索,也没有上下文解读,聪明如他,此时也没了头绪。
庚辰站在椅子上帮齐之侃从柜子顶上拿箱子。
趁着这一会儿功夫他走到床边,脚上一勾,掀起半边地毯来,底下什么都没有,他又掀起另外半边,仍然一无所获。
“东西装在这里面就行了吧,装得下吗?”
齐之侃收回脚,地毯又恢复原状。他抬头笑着回答:“嗯,应该装得下。”
蹇宾的卧室地毯下什么都没发现,那可能是在书房吗?还是会议室?
“这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吧,齐先生。”庚辰把箱子盖上:“接下来是去您的房间吗?”
在齐之侃的房间庚辰明显松懈了很多,大概觉得蹇宾不太可能把重要情报放在这里,只草草搜过一圈。
齐之侃半身探出窗外,手拉住窗边的绳索一扯,窗上悬挂着的风铃就坠在了地上,发出一声脆响。
“啊,糟糕!”
庚辰放下桌上的笔筒,挤到窗边问他:“怎么了?”
齐之侃一副紧张的表情:“刚刚想把风铃取下来,不小心掉下去了,你在这里等一下,我到院子里去捡。”
庚辰一手止住他的动作,笑道:“还是我去吧,您在这里继续收拾。”说完转身疾跑出门。
齐之侃确认他走远后,把门合上,将床边的地毯一把掀开。
依然什么都没有。他仔细敲了敲底下的原木地板,也没有暗格。
果然也不在他这里吗。
他长叹一口气,躺倒在地毯上,震起一圈飞灰来。不知是不是错觉,他觉得这张毯子也没有来时那样松软了,尤其背脊处有些太硬了。
“地毯也像舌头一样,要时常翻动才不会过于僵硬。”
他犹疑着爬起身,提起地毯一角抖了抖,毯面滚起一层绒浪,只在中心处似乎有一些阻滞,绒浪一下又荡平来。
齐之侃眼睛一亮,从羊毛缝合的边缘摸过去,找到两个岔开的针脚,一扯就露出一个口子。他把手探了进去,从中心摸出来一张四折的纸,里边包着一个圆形的物件。
他将纸张展开,里边包着的东西也一点一点显露出形态来。
一块羊脂暖玉,上面镌刻着龙纹,设计纹样与蹇宾手上的扳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。
信纸尾脚上还沾着两点墨汁,上书一行字,他一眼看出是蹇宾的笔迹:
“本来是早应该送给小齐的,无奈好事多磨。庆幸的是,你终究没让我失望。
附:请带上玉佩去见你母亲。”
齐之侃读完便烧了信,将玉捏在手里,暖意从掌心慢慢回环进他血液里,驱散了长久以来涡旋在心头的寒流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肝这章剧情好艰辛,让小天使们久等了实在抱歉。
希望没把大棋下死......逻辑伤各位小天使见谅,笔芯